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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一章願不願意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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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離秋雨已停,夜色新霽。

“昨晚毛老君將我和鄭姑娘帶到了他在如離山的蠱洞之中,我猜……王爺並不知道。”寒池說罷看著達花。

達花的臉成霜,他確實不知道。

“王爺多年來收羅江湖之人為您所用,不該不知,江湖人守信守義,但最不能忍受的,是……有仇不報。”寒池笑道,“毛老君與恩師有不共戴天之仇,王爺只將我關起來,並沒有按照當初的承諾將我交給他……他怎麽可能聽之任之?“

“你怎麽知道我承諾將你交給他?“達花道。

“猜的。“寒池道,”毛老君並不是重名利之人,為何要當這名義上的國師?“

達花點點頭:“你猜得很準。我是答應過他,要將你交給他。那時候我不知道,你原來有這等能耐……竟然可以連克百草漫,錢黃眉還有肖未央,而且竟然躲過了白犀狼王的圍困。”

寒池不語,想起了韓毅之死,一陣煩悶襲來。

“只可惜……”達花笑道,“你還是落到了我的手裏。“

寒池點頭,這是事實。

“為了對付許大莊主,小王也是頗費了些心思,‘燃心’不易得。”達花微有些得意。

寒池道:“王爺為了成就今日的局面,果然是頗費苦心,連許某會抑制‘燃心’發狂而散去內力都算到了,時機,位置,算得都剛好。許某確實沒有想到。”

達花哈哈而笑:“能得許大莊主一讚,達花爾赤榮幸得很。”

寒池並沒有笑,臉色一如平常:“只是王爺,今日之局,您究竟意欲何為?”

達花用手摸了摸高挺的鼻骨,負手道:“許莊主料事如神,您大可以再猜一猜。”

寒池轉了轉被鐵鏈鎖得結結實實的腳腕,道:“王爺走馬中原之心,歷來已久。”

此話一出,達花目色深持,半日未語。

“許大人此話從何處聽來?“達花道。

“錢黃眉。”寒池道。

達花“嘶”地抽了口氣。

寒池笑道:“當時許某身陷‘引愁黃眉’之中,眼見全無抵抗之力。所以……王爺並不了解江湖之人,我們有時候更喜歡快意恩仇,而不是運籌帷幄,勾心鬥角。”

“許莊主不像江湖中人。”達花轉過身。

寒池擡頭看了看月亮下的如離山,道:“接下來,達花王爺就要開始您一統天下的偉業了吧?還是……王爺已經開始了?”

達花撚了撚手中的虎睛,笑道:“7日之後,乃是我那木措赫國喪大殯之日。到時候,牧雲便會昭告天下,大陳小兒孟紹濂借出使之機,殺我國主,謀我江山。達花會祭告蒼天,以百萬之軍,踏平你大陳國土!為壯軍威,就要委屈許莊主了,我會以你!來祭我那木軍旗!”

寒池約略皺眉:“大陳幅員遼闊,糧豐兵廣,王爺有把握嗎?“

達花大笑:“哈哈哈……本王不是江湖中人,沒有把握的事情,我從來不幹。”

寒池亦是不惱:“雖說那木措赫號稱有百萬之兵,但是大陳兵力怕是不在納木以下,而且友邦眾多。王爺如此冒然起兵,長途奔襲,深入大陳腹地,可是犯了兵家之忌!。”

達花爾赤仰天長嘯:“黃口小兒!你出身草莽,讀過幾天兵書,連戰場都不曾上過,你就來教訓我?”

寒池點頭:“七日後我就要祭旗了,王爺不妨教教我,也省得我做了糊塗鬼,或者,就當王爺感謝我給了您一個謀反的機會。”

達花湊近寒池,笑道:“你想知道我的兵力部署?許寒池……你當我和你們江湖人一樣蠢麽?你當我是第二個錢黃眉?”說罷哈哈大笑。

小指粗的鐵鏈,驟然而斷,許寒池已拿住達花爾赤頸下三寸。

實在未料到寒池能掙脫如此粗的鐵鏈,按達花命令站在一射以外的侍衛,‘謔’地抽出刀劍,卻不敢上前,他們不知道,許寒池根本就沒有喝加了迷藥的水,在用鐵鏈捆鎖之時,繃緊肌肉,待捆好再行放松,便有空隙出現,可轉動鐵鏈,尋找搭扣處最薄弱的位置,繼而震斷鐵鏈。

許寒池,於月色中站立,面色沈靜。

“許寒池,你想幹什麽?”達花道,受制寒池之手,卻聽不出半分慌張。

“了卻生靈塗炭的根源。”寒池手上加力,不管達花依仗著什麽如此鎮靜,殺掉達花,都是他答應孟紹濂的,作為交換羅敷嶺從此成為第二個無荒城,也就是成為中立之地的條件。

達花,眼見氣絕。

“許大哥!”呼喊傳來,是莫妃的聲音。

寒池手下已不自覺的放松,達花早有準備。

果然,不遠處的山壁吱吱打開,莫妃被關在一個鐵籠子裏,手腳皆鎖著鐵鏈,更讓寒池吃驚的是鐵籠子中除了黎莫妃,還有一個人,正是仍在昏睡的鄭星。周圍兵士以槍尖抵住籠子,為了個密不透風。

“許大哥……”莫妃本來抱著鄭星,此時看清山下狀況,忙將鄭星放下,從籠子裏向外看寒池。

“莫妃,你和星兒怎麽樣了?”寒池道。

“許大哥……”莫妃哭道,“因為星兒傷到了內臟,我必須要將藥推進她的臍內,所以當時就只有我們兩個……在山後,我……”

“莫臣他們怎麽樣?”這樣的時刻就算是要避男女之嫌,也總會有人在不遠處守護,寒池不由擔心其他人。

“他們沒被抓住。”莫妃摸了摸眼淚道。

寒池點頭:“星兒傷勢有好轉嗎?”

莫妃忙道:“性命算是保住了,但是她還在發熱,怕是三、四天醒不過來。而且10天之內,必須一天三次推藥入腹,才可痊愈。”

寒池點頭,始終捏住達花氣門,此時寒池微一松手,達花猛地咳嗽。

“許寒池,你還不放了王爺,你的人在我們手上,你敢傷了王爺,這兩個丫頭就沒命了。”押著鐵籠車的侍衛吼道。

寒池起初還在疑惑為何從天牢將自己移到山腳之下,原來是因為他們抓住了鄭星和莫妃藏在這裏,料想此番仍有交易在等著自己,每個人都是天生的商人,有著喜歡交易的天性。

達花在寒池手中喘勻了氣,“呵呵”而笑。

“許寒池……你一定在想,本王是因為怕有人劫囚,才把你帶到這裏吧?呵呵……你錯了,大錯特錯,如離山天牢乃是孤島,除了鐵鎖橋,周圍均是絕壁,你的人再有神通也進不去。我帶你到這裏,是因為……有個人想見你。”

寒池不置可否。

月光之下……霓若玫若羽毛一般的身影搖擺而來。

“寒池。”聲若流水,正是如花若玫。

“霓夫人。”看清來人,寒池道。

“哎呦,別這樣叫人家,都把人家喊老了。”霓若玫目光流轉,落在寒池臉上,“一個月不見,莊主更是……”說罷咬了咬嘴唇。

“美人兒,你還真是見一個忘一個。”達花笑道。

“噓……別亂叫,你這些手下,保不齊哪個就是溪刻的人,你這樣喊我,小心你的腦袋。”霓若玫嬌嗔道,但分明臉上掛著笑容,很是受用。

霓若玫搖搖擺擺走到兩人面前,用手劃了劃達花的臉:“不過……你也是蠻俊的,只是……不及他。”說著目光已在寒池臉上劃過。

寒池不語,風吹過,鐵籠之中,鄭星有些囈語,可能是腹中疼痛,緊緊縮著身子。

莫妃忙抱著她,用自己的體溫去暖。

“呦……這個小姑娘怎麽了?”霓若玫似是才註意到籠子裏的兩個姑娘,輕飄飄走過來,伸手摸了摸鄭星。

“你別碰她。”莫妃急道。

“莫妃。”幾乎是同時,寒池攔道。

可惜寒池還是晚了,霓若玫手中紅線四射,已朝著莫妃咽喉飛去。

“霓夫人手下留情。”寒池道。

紅線果然收回,霓若玫媚眼如絲,撩過寒池。

若風一般,寒池攜著達花已站在霓若玫面前。

周圍兵士迅速以槍抵住籠中二人。

“你不用著急,我就是想看看她怎麽了。”霓若玫笑道,伸手摸了摸鄭星的脈。“呦……血蠊。”霓若玫想是也有點吃驚,“這是誰啊?對這麽個小姑娘下這樣重的手,她活不過半個時辰了。”

寒池心下頓驚,霓若玫雖然行事詭異,但是她和祖溪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,就是,不屑於說謊話。

“你胡說,星兒已經性命無虞了,只是……需要再調養。”莫妃急道。

霓若玫端詳了一下莫妃:“你,喜歡寒池?”

莫妃臉上一紅。

“這就難怪了,我看寒池對這個快死的丫頭要比你好一些,所以……你想害死她。”霓若玫笑道。

“你!”莫妃又惱又冤,被綁在車裏又出不去,已氣得哭了。

“莫妃,稍安。”寒池向莫妃點了點頭。

莫妃知寒池之意,也抹著眼淚不說話了。

“你的救法,只能對付一般的血蠊,毛老君九日血蠊之傷,也是你這個毛丫頭能治好的?你可知道,九日血蠊每啃食一口內臟,便會吐出一口腐液,以融化其他部分,九日血蠊離開這個丫頭身體的時候,正好吐出了一口腐液,還沒來得及啃食,就被嚇了出來。現在,腐液就要入心了。”霓若玫道。

莫妃目瞪口呆。

“半個時辰?”寒池道。

霓若玫笑著點點頭。

“夫人可有辦法?”寒池道。

霓若玫笑顏嬌柔,輕輕走了過來:“自然……只是,要看許大莊主願不願意了……”

☆、痛是解藥

決定必須在瞬間作出。

寒池道:“霓夫人,既然明月崖和那木措赫連手,那麽你們最重視的自然是我手上的達花王爺,我只需稍一用力……”

霓若玫將雙臂交疊在胸前,笑道:“明月崖是明月崖,和我有什麽關系?你殺了他吧。”

達花臉色明顯變了變。

霓若玫不說話,看著寒池。

開始積蓄內力……達花慢慢感覺到寒池的手如鐵鉗一般有力。

“等等。”達花道。

霓若玫一笑。

“許寒池,我來和你做一筆交易。”達花道,“你束手就擒,我放了這兩個丫頭。”

“殺了你,我自然救得了她們。”寒池道。

“但是你救不了鄭星。”達花道。

“你也救不了。”寒池道。

“霓夫人可以。”達花道。

“呵呵……”霓若玫笑道,“我自然是可以救,但是我的條件……可不是只有放了王爺,最主要的,還有一個……”霓若玫眼若春水,已在寒池身上打量了多遍。

“不要臉!”莫妃臉紅道。

霓若玫回過頭來:“小丫頭,你找死嗎?”

“可以。”寒池微笑道。

“真的?”霓若玫放開交疊在胸前的雙臂,滿臉興奮道。

寒池點頭。

霓若玫俏然一笑,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,若風拂柳般來到寒池面前,目光灼灼而熱烈,仿佛能化了人去,手中一顆晶瑩的丹藥閃爍。

寒池沒有多話,將丸藥吃了下去。

達花哈哈一笑:“達花恭喜霓夫人得償所願了。”

霓若玫面若紅雲,寒池服下的乃是百花島最著名的媚藥“醉春風“,不僅能亂人心性,更能在3個時辰之中有封禁內力之效。

寒池怎會不知,只是,沒有選擇:“請夫人救治鄭星。”

霓若玫媚眼如絲,向鐵籠走去。

“霓夫人……你就這樣輕信於他?”達花忽然道,“等半個時辰,他的內力被禁錮,再救那丫頭不遲。”

“他說話一向算數。”霓若玫撇了一眼達花。一顆紅色的小丸劃入鄭星口中。

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,眾人皆是屏氣凝神。

月色之下,鄭星緩緩睜開了眼睛,臉上茫然而游移不定,一陣惡膩的表情,猛地扶住籠子狂吐不止,黑色的稠血呼呼倒了出來,吐到最後,血色已漸紅。

霓若玫微笑:“血蠊的毒性已排出,這丫頭再有個三五日便好了。你……也放開王爺吧,咱們,該走了。”

“霓夫人請在一旁稍等,我還需要王爺放了二位姑娘。”寒池道。

霓若玫搖頭:“這是你們的事情我不管……”說罷真的站到一邊不說話了。

“達花王爺,我在一盞茶功夫裏就會功力盡封,你現在可以放了二位姑娘了。”寒池道。

達花揮了揮手,有人打開了鐵籠。

“霓夫人,還請你將二位姑娘送回。”寒池道,此時,江湖人要比達花來得可信,而且達花雖然依仗明月崖,但兩方似乎並不坦誠。事到如今,只能一賭。

“好……我聽你的,送去哪裏?”霓若玫的聲音都蘇了。

寒池心中一松:“以撒王宮。”

霓若玫眉峰一挑:“現在這個時候啊?那裏對於你們來說,無異龍潭虎穴。”

寒池點頭笑道:“7日之後,我們都會被處死,那也還總有7日,比此時死了的好。”

霓若玫會心一笑,朝暗處擺了擺手,就有無花島的四名侍衛,來扶莫妃和鄭星。

“許大哥。”莫妃眼中帶淚。

“放心,去吧。”寒池溫然道。

霓若玫一個醋風帶過:“還不快送她們走。”

四名隨從和莫妃、鄭星消失在夜色中,寒池感覺自己的內力在一點點被禁,當然,達花也感覺到了。

現在,許寒池可以殺了達花,甚至殺了霓若玫,在他內力完全被禁住之前,他完全可以做到,但是他清楚的知道,無花島主,實在不是這麽簡單的人,欲望沖不昏她的頭腦。達花爾赤亦不是這麽簡單的人,也許眼前的一切都是只有自己看不清楚的戲。現在自己最有可能的處境——是游移在他們互相依存又互相並不信任的交鋒之中。

在模糊的境況裏,他要保全的首先是莫妃和鄭星,只要她們能進入以撒王宮,至少“危險”是在明處。

寒池的推斷沒有錯,果然。

“你現在可以殺了我,殺了王爺,但若是半個時辰以後……我的隨從收不到花蕾珠的信號,你那位愛哭的妹子,半死的丫頭,可就送不到王宮了。”霓若玫笑道。

“哈哈哈。”達花笑道,“都說霓夫人想要的人,想得到的東西就沒有到不了手的,今日一見,果然神通!那好,霓夫人,你我的交易已經完成了,人,我已經帶到這兒了,也吃了您那要人命的‘醉春風’,現在您可以將無花島的‘古沵幡’借小王一用了吧?”

霓若玫一笑:“等著……著什麽急?今日,我哪裏還有心思著人去拿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?明日若是……還有力氣,我親自送去你府上便是了。”說罷,嗤嗤一笑。

達花亦是大笑。

天空之上,花蕾珠爆開,漫天花舞,絢麗非常。

霓若玫笑道:“她們到了王宮門外了。”說著走到寒池面前,“放了他吧,咱們該走了。”

放開達花,寒池覺得內力已提不動了。

霓若玫特有的丁香花蕾珠爆在天空之上,竟半分俗氣也沒有,徐徐落下,芬芳四溢,最毒的心怎會釀出這樣的香,於這已紛亂的塵世,添了多少不清不楚的迷茫。

攬住寒池的手臂,霓若玫用上了力道。

寒池苦笑,內力盡被禁錮,何須如此,此時自己就算先跑出二裏地,也會轉眼被追上:“夫人不必緊張,我的內力已被鎖住。”

霓若玫滿意地一笑。

走了不遠,前方便有一戶人家。“這裏不錯。”霓若玫嬌笑,“你在這裏等我,待我著人去收拾一下。”

“等等。”寒池內力被困,一時怕霓若玫身形過快,自己追不上,只得拉住她手。

霓若玫回過頭來,看看兩人相攜的手,目若含水:“怎麽了?”

寒池知道,霓若玫的“收拾”,一定是斬草除根的:“鄉野之地,簡陋得很。不如我們找個山洞,更來得天然自在。”寒池笑道。

霓若玫眼光迷蒙,似有些陶醉,走近寒池,以手整理了一下他腰間束帶,慢道:“好。”

寒池微笑,已拉著霓若玫向山下走去,“醉春風”,藥力逐漸開散,霓若玫輕笑出聲。

山洞不大,寒池生了一堆火,為的是避山中野獸蟲蟻。夜色漫漫……寒池不急不緩地添著柴,頭上已經開始有汗滲出。

霓若玫,明月崖主夫人,無花島的島主,從洞穴深處走來,改了裝束,正如其名,枚紅色薄紗罩著白皙若雪的皮膚,盈腰一握間是半隱半現的絲綢短衣,妖嬈不可正視。青絲披散,發間只一步搖晃動,一片流光。

霓若玫沒有說話,在寒池身邊坐了下來,靠得極近,丁香之氣漫漫,雪白的皓腕,於碰觸間不安分得讓人血脈膨彰,紅絲帕緩緩擦著寒池頭上的汗。

“很熱吧?你穿得這樣多,一看就是沒人照顧的……”霓若玫說著,已伸手來解寒池腰間束帶。

沒有阻攔,寒池深知,自己現在不是霓若玫的對手,何況她始終沒有放松對自己的警惕,紅練仍纏在臂上。

藥力,一點點的發作,這不是□□,瀾水煙骨,對‘醉春風’沒有用。

些許昏沈……手中柴火拿不穩。耳邊,霓若玫笑聲嬌媚,有著說不出的誘惑:“‘醉春風’”乃是我無花島百種雌花蕊萃得,藥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抗的,而且……你看看我,便是沒有這藥,又是……誰能……拒之千裏的?”吐氣若蘭,噴在寒池臉上,直癢到人心裏。

沒有意外,寒池在心中念了數遍的清心訣念不下去了,自己也覺得好笑,難道,這也是達花設計的一部分?自己與祖溪刻的仇恨,過了今夜,哪還有可解的餘地?

順著霓若玫搭上他肩的手肘,寒池回過身來,有力的手臂猛地將霓若玫打橫抱了起來。

若玫若媚,咯咯而笑,擡頭來看,許寒池目光赤紅,正是□□,柔若無骨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。

“文依……文依。”寒池的聲音低沈而沙啞,氣息就在霓若玫耳畔。

她顯然是聽清楚了,稍稍一楞,隨即冷笑:“你把我當作她了……罷了,既然許莊主心心念念的人不在眼前,我便做一回她也無妨。”說罷雙手攬上寒池脖頸。

輕紗飄落,霓若玫低聲笑著,等待寒池將她放在石板之上,可惜,寒池不是放的,是——摔的。

霓若玫一個翻身,幾乎不曾跌落。

都道相思能刻骨,許寒池因為疼痛,抱不住懷中的霓若玫。

意識也清醒了過來,大顆的汗珠落在火邊的巖石上,‘嗤嗤’作響。果然,正如寒池被‘醉春風’催得情動之前預料的,‘刻骨’在寒池錯把懷中的霓若玫當成顧文依之時,發揮了它的威力。

痛不欲生!這真實的肌膚相近,比思念來得更痛。

寒池悵然而笑。

這一場相思,如果註定會以骨碎而終,那就請你日夜兼程,來我身邊可好?

☆、明修棧道

霓若玫眼中,精光四射,走近寒池:“你中了毒?”

寒池搖頭。

霓若玫來探寒池手腕,一摸之下,皺眉道:“這是什麽?”

“‘刻骨’”寒池已漸漸擺脫疼痛,“毛老君的蠱。”

“會怎樣?”霓若玫焦急道。

“念及心中之人,痛如刻骨,直到,骨碎。”寒池催動內力,仍是半分也沒有。

“毛老君……呵呵,他是不是已經死了?”霓若玫起身道。

寒池點頭。

霓若玫在洞中走了兩圈,忽然楞楞看著寒池道:“許寒池!你在答應我之前,就知道,疼痛會讓你醒過來,是不是?”

寒池笑道:“在提出條件的時候,霓夫人就知道寒池心中另有他人。”

“我並不知道。”霓若玫道。

“可寒池卻知道,霓夫人有夫君,正是威震江湖,聲望武功皆在寒池之上的明月崖主,祖溪刻。”寒池正在慢慢調息。

霓若玫眼中已不再是柔情,冷酷只在一瞬間充斥了整個眼眸:“既然如此……我們便不需多話。他日若是你落在我手上!等著你的,可就不再是這溫柔鄉了。”

寒池不語,閉上眼睛,試圖一點點破除內力禁錮。

霓若玫,閃身進了洞穴深處,飛身再出之時,已是衣飾整齊。

“來人。請王爺。”霓若玫道。

達花豁然出現在洞穴之外:“霓島主怎知小王在外面?”達花笑道。

“王爺當我霓若玫是吃素的?那幾個草包腳步重得像狗熊。”霓若玫眼中恨意湧湧,已遷怒了達花。

“不敢不敢。小王是在讚嘆霓島主耳目通明。”達花尷尬笑道。

“許寒池功力尚恢覆不到一成,只有此時我尚可勝他,你待怎樣?”霓若玫道。

“這……你若是將他交予我,那……”達花道。

“我說了,‘古沵幡’明日我會親自送到王爺府上。只是現在,還請王爺應我一件事。”霓若玫道。

“好,無不遵命。”達花笑道。

霓若玫眼中光輪暗黑:“將他綁在你們如離山的祭祀柱上,直到王爺用他祭旗的那一天。”

“這……這等到那天,怕他已是一架枯骨。”達花道

霓若玫看了一眼達花:“王爺也太小瞧許寒池了,就那幾只禿鷲,還想弄死他?我只是要讓他的那些兄弟還有他心心念念之人知道……什麽叫做忍耐……”

達花哈哈大笑。

秋風來,如離山頂,冷煙升騰,連日的陰霾,秋雨送涼……

寒池,被縛在祭祀柱之上,這裏,除了那木王室祭祀,誰都不能上來,如離山下,有重兵把守。

夜梟,於空中徘徊,天漸漸亮了。昨夜,寒池並沒有和霓若玫動手,紅練纏繞之間,寒池覺得這是個機會。

天牢之中,看守太過嚴密,這裏很好,只有他一個人。

白日裏,氣溫慢慢升高了一些,祭祀柱立於山北一側,鎖著寒池的正是玄鐵重鏈,腳下不見底的深淵,有霧氣升騰,一眼望下去,壁如削立,看不見有什麽植被,待陽光出來,霧氣慢慢散去,零星幾點閃動,應該是谷底的水流。

寒池極目,遠處天空裏,有一片黑色濃雲飄浮而來

“此時秋高,天空放晴,哪來黑雲?”寒池心中納罕,再一看,已是一身冷汗。哪裏是烏雲,正是一群估不清數目的禿鷲鷹隼,目測,其中最大的臂展應在三米以上,小的亦有一米,正是常年盤踞在如離山上,啃食祭祀生靈的靈鷲。

許寒池心中暗苦,霓若玫真是高看自己了,莫說是自己被這玄鐵鏈子綁著,就是活動自如,內力恢覆,被這一群猛禽環繞,也不定能逃出升天。心中暗急,忙催動內力,或許折斷祭祀柱,使其落下山崖之際,鐵鏈可有松動,除此之外,完全想不出別的辦法。

心中所想,寒池急動內力。

但是,這祭祀柱不但不能在巨大的內力之下出現一絲裂紋,竟連環繞期間的真氣也被洗了個幹凈。

這是“母磁石”!

寒池不由驚訝,一粒小小的母磁石都是江湖人必爭之物,只因它能在爭鬥之間吸取對方內力,閑來練功之時再以之入水,則吸入內力盡出,可供主人吸取,是武家不外傳的珍寶,此時自己的身後竟有如此大的一塊。

如離山,終年不雨,這‘母磁石’真是連最普通的‘克星’——水,都遇不到。寒池心下思量,烏雲般的靈鷲已近在數丈之外盤旋而過。

一只足有一人高的靈鷲豁然而下,對準的正是寒池的眼睛。

“嘭”距離寒池半米之外,靈鷲像是疾馳之下驟然上了什麽硬物,一時昏了過去,直直落入山谷。寒池催動的真氣,擋住了第一只來襲的靈鷲,而那一縷真氣悄無聲息地被吸走了。

寒池嘆了口氣,以此下去,不出半個時辰,自己就無內力可發,再抵抗不住猛禽的襲擊了。

寒池擡頭來看仍在盤旋的猛禽,想是被嚇著了,靈鷲遲遲沒有再沖下來。可用不了多長時間,總會有靈鷲再試。寒池不敢輕易動力,不斷積蓄能量。

果然,第二只,第三只,接二連三飛馳而下,同第一只一樣,無論從哪個方向進攻,都碰上了無形的鐵壁。

鷲王,一只臂展足有3米開外的靈鷲,顯然是憤怒了,於空中盤旋,呼呼生風。寒池吐了一口氣,若是此時鷲王沖下來,自己能擋得住,或許今日就不會再有靈鷲試探了。擒賊擒王,挫敗了鷲王,今日尚有轉機。

果然,鷲王在盤旋了三圈之後,做好了俯沖的準備。寒池亦是聚精會神,準備迎接巨獸的沖擊。

然而,如離鷲王,盤踞在山中多年,以祭牲為食,早已是智慧超群,霎時之間俯沖而下,正是聲東擊西,4只碩大的靈鷲,同一時間俯沖而來。待寒池看出他們的群攻之時,已不得不催出全部內力,抵抗四面八方的襲擊。

“嘭”的一聲巨響,除卻及時收住速度的鷲王,其餘四只全部撞在了氣浪之上,都掉進了山谷。鷲王,羽毛飄飄灑灑,遠飛而出,回頭間,目現利光。

黑雲移出視線,寒池吐了口氣,一場大戰,寒池頭上冷汗直出。

汗……汗!寒池幾乎為自己的發現笑出聲來。昨晚來不及穿上外衣,身上只有單薄的內衣,剛剛催動內力,現在正是汗流浹背。

“母磁石”內蘊含的內力,慢慢溶解於汗水,緩緩回到自己的體內。

寂靜的山谷裏,寒池自己被綁在冰涼的柱子上,若是不知道他發現的人,一定會覺得這個一直在笑的人,瘋了。

可問題是,如此涼的秋風裏,催動內力發汗,內力被吸回柱子,還有一部分汗隨風幹掉……這,明顯是在遞次減少……不催內力,汗從何來?寒池出了口氣,今天靈鷲不會回來了,還是省省力氣吧。

第二日靈鷲來,第三日靈鷲來,第四日……鷲王帶來的飛禽種類漸次增多,寒池想,鷲王大概是覺得需要每個品種的飛禽都試試看……鷲王是一個會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的勤勉的“王者。”

每日它們飛走,寒池的內力都能恢覆一些,但幾日沒有喝半口水,白日對付猛禽,晚上夜梟時而飛來,也不敢睡熟,許寒池的體力和精神都接近極限……

第六日,天色暗了下來,掙紮了一天,寒池覺得整個人都虛脫了,因為幾日來不吃不喝,寒池覺得自己身上的鐵鏈都松了,勉強摸索了一下,有沒有縫隙,能脫掉鎖鏈。

“莊主。”祭祀柱子後面,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。

寒池心下一亮。

“您別動,在對面山上東南方向有一個那木的哨點,雖然離得遠,但是看這裏非常清楚。”正是老董的聲音。

“嗯。”寒池將頭垂下,正是剛剛精疲力竭的樣子。

老董穿了一身夜行的衣服,黑暗之中,從遠處是看不到的。一根黑色的羽管悄無聲息地插到寒池嘴裏。

是水。

寒池痛喝了幾口,覺得精神都好了點。

“只有你自己?”寒池吐掉嘴裏的管子。

“嗯,山下重兵把守,他們上不來。”老董道。

“他們?都有誰?”寒池道。

“葛庭他們三個,還有盤龍山薛大當家,粟謙粟閣主分別領著手下的兄弟,都已經潛伏在如離支脈裏,就等著明日祭旗之時,來救你。這幾日,我們分別往山上摸,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煩,上不來。”老董道。

“你怎麽上來的?太冒險了。”寒池看不見身後的老董,有些擔心道。

“嘿嘿,我聽見山裏的猴子吱吱歪歪,說是有一條猴道,因為這幾天沒有山鷹騷擾,已經用藤子連接好了,便跟著他們找到了上山的路。”老董道。

“嗯。山鷹這幾日都來看我了。”寒池笑道,“莫妃和鄭星是不是已在王宮?”

“是,莊主怎麽知道?那日他們被擄走之後,我們正在四處尋找,卻聽得宮中傳出消息,說是兩人已安全到了王宮,我們這才放心。”老董道。

“是霓若玫送回去的。”寒池皺了皺眉。

老董點頭:“明日就是祭旗之日,莊主要做好準備,我們會以牧雲郡主破冰為號,一同來救你。”

“你囊中還有多少水?”寒池問。

“……還有半囊,你快喝了。”老董以為寒池還是很渴,忙送羽管。

“慢慢澆在祭祀柱上。”寒池道。

“啊?我好不容易背上來的。”老董道。

“呵呵,我知道,你澆吧。”寒池竟然還有力氣笑出來。

老董嘟囔了兩句,將水緩緩倒了下來。

霧氣慢慢開散,寒池感覺內力不斷從脊椎之處灌入體內,漸次,再湧入的內力,並不是自家一派。師傅所傳內力渾厚卻不霸道,此時湧入的內力霸道非常,之後竟又是不同,輕柔而綿長,寒池幾乎以為是女子之力,而越往後越發現這股內力綿裏藏針,清奇而正氣,正是非常了得的道學內家修為。

倒完水,老董看著夜色中不斷濃厚的氣浪:“這……這是。”

“母磁石。”寒池收住最後一抹內力。

老董看看寒池:“現在如果有天兵天將來救你,我都不奇怪。”

寒池一笑。

一炷香時間,寒池覺得體力恢覆得很快。

“今晚這些事情要辦妥。切記不可在達花宣反之前動手救我!切記!”寒池在老董轉身離開時道。

“是!莊主。”老董抱拳,消失在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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